每一个历史记载的名人都不乏当世和后世的美誉,书法家蔡邕也不例外。
马日磾:伯喈旷世逸才,多识汉事,当续成后史,为一代大典。且忠孝素著,而所坐无名,诛之无乃失人望乎?
陆机:彼洪川之方割,岂一等之所堙。故尼父之惠训,智必愚而後贤。谅知道之已妙,曷信道之未坚。忽宁子之保已,效苌淑之违天。冀澄河之远日,忘朝露之短年。
范晔:①意气之感,士所不能忘也。流极之运,有生所共深悲也。当伯喈抱钳扭,徙幽裔,仰日月而不见照烛,临风尘而不得经过,其意岂及语平日幸全人哉!及解刑衣,窜欧越,潜舟江壑,不知其远,捷步深林,尚苦不密,但愿北首旧丘,归骸先垄,又可得乎?董卓一旦入朝,辟书先下,分明枉结,信宿三迁。匡导既申,狂僭屡革,资《同人》之先号,得北叟之后福。屡其庆者,夫岂无怀?君子断刑,尚或为之不举,况国宪仓卒,虑不先图,矜情变容,而罚同邪党?执政乃追怨子长谤书流后,放此为戮,未或闻之典刑。②邕实慕静,心精辞绮。斥言金商,南徂北徒,籍梁怀董,名浇身毁。
裴松之:蔡邕虽为卓所亲任,情必不党。宁不知卓之奸凶,为天下所毒,闻其死亡,理无叹惜。纵复令然,不应反言于王允之坐。斯殆谢承之妄记也。张彦远:今分为三古以定贵贱,以汉、魏三国为上古,则赵岐、刘亵、蔡邕、张衡、曹髦、杨修、桓范、徐邈、曹不兴、诸葛亮之流是也。
姚铉:如刘向、司马迁、扬子云,东京二班、崔、蔡之徒,皆命世之才,垂后代之法,张大德业,浩然无际。
陈普:①不际明时论石渠,空将薄命仕鸿都。天公似把词人戏,父子然脐子坠胡。②万岁黄金欲散时,柯亭风笛尚堪吹。一时谋卓人无数,不遣中郎一个知。
黄伯思《东观余论》:想文饶(刘宽)之高风,玩中郎(蔡邕)之妙楷。
王应麟:蔡邕文,今存九十篇,而铭墓居其半。曰碑,曰铭,曰神诰,曰哀赞,其实一也。自云为《郭有道碑》,独无愧辞,则其他可知矣。其颂胡广、黄琼,几于老、韩同传,若继成汉史,岂有董、南之笔?
徐钧:琴遇知音始可调,卓非善听亦徒劳。早知应聘终罹祸,罪死何如节死高。
归有光:贾生之通达,蔡邕之文学,张衡之精思,卓茂之循良,李膺之高节,黄宪之雅度,邓禹之功勋,有不可一二数者。
李贽:今人俱以蔡邕哭董卓为非,是论固正矣。然情有可原,事有足录,何也?士各为知己者死。设有人受恩桀纣,在他人固为桀纣,在此人则尧舜也,何可概论也?董卓诚为邕之知己,哭而报之,杀而残之,不为过也。犹胜今之势盛则借其余润,势衰则掉臂去之,甚至为操戈,为下石,无所不至者。毕竟蔡为君子,而此辈则真小人也。
钟敬伯:士为知己者死,蔡邕哭卓,未为不是。第卓非可知己人,而邕翻成知己死,哀哉!
王夫之:①蔡邕意气之士也,始而以危言召祸,终而以党贼逢诛,皆意气之为也。何言之?曰:合刑赏之大权于一人者,天子也;兼进贤退不肖之道,以密赞于坐论者,大臣也;而羣工异是。奸人之在君侧,弗容不击矣。击之而吾言用,奸人退,贤者之道自伸焉。吾言不用,奸人且反噬于我,我躬不阅,而无容以累君子,使犹安焉,其犹有人乎君侧也。君子用而不任,弗容不为白其忠矣。白之而吾言用,君子进,奸人之势且沮焉。吾言不用,奸人不得以夺此与彼之名加之于我,而犹有所惮焉。邕苟疾夫张颢、伟璋、赵玹、盖升之为国蠹也,则专其力以击之可耳。若以郭禧、桥玄、刘宠之忠而劝之以延访也,则抑述其德以赞君之敬礼已耳。而一章之中,抑彼伸此,若将取在廷之多士而惟其所更张者。为国谋邪?为君子谋邪?则抑其一往之意气以排异己而伸交好者之言耳,庸有听之者哉! ②蔡邕之愚,不亡身而不止。
韩菼:栾布哭彭,朱诩葬董,伯喈一叹,未足为累。且十年亡命,三日尚书,朝廷伸国讨,国士感私恩,不妨并美也。
顾景星:始邕直言为阉待所中,囚徙朔方,赭衣抱拲,全室流离,可谓难矣。及宥还畏祸,亡命吴会,十有二年,无意功名,而且以弹琴著书终老牗下矣。使邕如梅福,长流江湖,岂不高哉?董卓擅权,辟署祭酒,补御史,迁尚书,不三日而周历三合。伊何为者?卓盖惜邕致天下豪杰,不加望外之荣,无以市德。故举之髡钳之余,爵之卿贰之上。且邕有何功?遂封侯食五百户、禄五十万?夫无故之利,圣人恶之。邕初议卓不可受尚父之称,而自出显位,何也?今夫捕鸟者,择其黠者以为囮,毇米为饲,滤流而饮,凡所以慰囮,靡弗至也。笯而出于野,置之丛薄之间,悲呼众鸟,至日暮,翾然投于罗者众矣。夫囮,未始乐为是也,而鸣致众鸟,谓非囮罪不可也,邕,卓之囮也,邕未始乐为是也,而厚禄高位,将以风天下为邕之类者,而邕甘心受之,谓非邕罪不可。桓帝召邕鼓琴,行次偃师,称疾而返。卓每宴集,邕辄赞事鼓琴。后遂为表荐卓,时卓已为太尉,封郿侯、进相国,废少帝、放太后,倾逼人主。邕谓宜益隆委。厚其爵赏,岂欲卓加九锡、封安汉而已哉!然则邕死,不亦宜乎!